第四章(1 / 2)
一个下午,公寓客厅的电话跺起脚,王知朝地接到了表姐的宴会邀请,是商界和军界的联谊活动。她暗暗的兴奋,机会终于等来了。因为她曾见过这次的拟名单,有他。
她拉开衣柜,通过已获取的信息猜测。那位成长官想必并不喜欢过于素净的无趣,也并不喜欢过于扎眼的繁杂。那她需要在两者取其中,在此之上更加出挑别致一些就好。而舞会是在晚上,不可以过于暗淡。所以她首先排除了,红黑等色,与一些配饰过于花俏的服装。很快,她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件水绿色长款旗袍。旗袍花色不多,通体一色。但因为材质拼接出奇,到有说不出的味道。高腰线以上,是深沉的法兰绒。高腰线以下,是柔美的水绸。不规则的裙尾处,是蕾丝刺绣蔓延。柔软如湘江潺潺流动弯曲的的水脉。不过有画龙点睛之效的,还是那衣领上的镂空水滴处,配着珍珠堆缀的叶子扣。不仅与通体暗纹相配,还暗喻着生机之意。她很满意,这件衣服,是她在上海一眼就相中的。之后烫头妆容,相对来说就简单的多。首饰也只配了一对相映的珍珠耳钉,衬的一张鹅蛋脸莹润细腻。她挽上墨绿色的羊线披肩就走了。。
知朝踩着着轻柔坚定的步子,迎面走出公寓大门时。在底下等了半天的小贺,也不觉得呆痴了。他一直知道小姐是顶好看的,可平日他却不敢多看,自守着自己的眼不乱跑就是。可今日的好看却是他即便觉得不敢,也要忍不住看的好看。像他小时偷喝爹的花雕酒,明知喝了要挨打,可就是忍不住的要尝一尝,滋味未必还记得,那股千回百转的劲儿就让人念念不忘。直到王知朝站到车前一动不动时,小贺才大梦初醒般下车开门。知朝轻笑了一下,把他的门按了回去,只说:“还好,没被冻傻。”自己就坐到了后排,施施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轻松。小贺却随时准备溺水似的,猛呼一口气,憋红着脸只管开车踩油门,他分明不禁逗。
一路直到了望潮阁,知朝都要下车了。小贺才咽了口水,艰难的急了一句:“小姐,我就在这等着,您。您有事叫人来招呼我一声。”其实他也不明白,为什么小姐突然间不让公馆里的家丁跟着。但他既不好多问,也不能跟着去。守在这,等着她,是他唯一能做的了。王知朝看着他的眼神,认真又炙热,宛如吹过了盛夏的风。她笑了笑:“我是去跳舞的,。你去附近转转玩玩也行。我这里还不定时呢。”小贺转移了目光,看着车的前方:“我等着就是了。”待王知朝下车后,他的目光默默送着她的背影。
宴会厅是一如往常所见的奢华,西洋音乐悠扬缠绵。军官佳人,早已翩翩起舞。不管是大上海的浦江饭店,还是老长沙的湘江酒店。都是一样的歌舞热闹。欢快都是一样的欢快,怎么痛苦偏要千形百态?
王知朝大略望了一眼宴会厅,发现要找的人还没有到。自己就先避开人群找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地方,望着流不尽的湘江。她忽然有些紧张,她对自己说,如果是他先到的话就好了。于是,她拿了一块起司蛋糕。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。可是男人对美人的捕捉,就像夜里的狼,即使再暗也能一眼找到,然后发起攻略。不到半个小时,王知朝就已经打发走了六七个人。她在想,这么偏的位置都有人络绎不绝。心里有了恼与不耐烦,脸上的冷就真切了。远处有些男人,见美人如此做派。不免要向陈夫人打听,哪家的女子为什么要来舞会当泥塑菩萨。待陈夫人,为自家的表妹一番解释过后,正气势汹汹的朝王知朝问罪。知朝撑着手向窗外看风景。转头见着表姐,两眼笑眯眯:“姐,刚到长沙,还没怎么好好瞧瞧湘江的风景呢。做事要专心的。”陈夫人能说什么,她只是很后悔把酒店选在了湘江旁。
陈夫人吸口气,俯下身摸了摸王知朝的头,也笑眯眯的说了一句:“小妹,下一场舞,你要再不应场。我亲自带人来抓你走。”知朝心焦如焚,心恨他家表姐比母亲还看的紧。一边又在疑,成岷生到底来没来?“好把我五花大绑送刑场吗?”她歪头撒着娇:“好了,再给我十分钟。我保证,待会我一定找一个绝世好舞伴。”好不容易将表姐打发去,她又仔细的四处看了看。这宴会厅半西半古,中间的舞厅是西洋式的,这圆舞周边的便是中式的隔间。间与间用的是屏风阻断,私密性好得很。轻易瞧不见人。直觉让她伸长了脖子去打量。原来右边里处还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人,那人在桌旁正不紧不慢的吃着糕点,丝毫没有东张西望。他坐在那里就像有一座老钟罩着,没有一丝躁气。从玻璃的回影仔细一盯那人的轮廓,便有了把握。
又见,表姐一直在往她这里打量。她下了决心便调换了个方向,背靠着敲了两下玻璃屏风。轻声道:“先生,你刚才既已听到了,不如江湖救个急。”那人没有立刻回答,过了片刻,说道:“我以为小姐在专心致志的赏景。”她哦了很长一声,歪着头挑衅道:“先生也很专心,可吃一晚的甜点不撑吗?我看一晚的江景可是很无聊了。”
沉默变的很长,长的王知朝已经绞尽脑汁。她又说:“师曰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。如今不要先生拔刀,只要先生拔腿。”说着还跺跺脚做配合:“也不肯?”隔座轻轻笑声传出,桌沿边现出了银灰西装裤,她漫不经心的抬起眼帘,对上了那双眸子,一点点晕开了笑意。他本人长得倒比照片上要瘦的厉害。皮骨相贴,轮廓凌厉近刀锋。可是浑身气场并不逼人,只因那桃花眼中结出的琥珀流光蕴煦实良。
成岷生原也只看得到蓬松发丝间如涟漪般的纹路。乍见女人迎起的笑脸,倒有些猝不及防。尤其梨涡两点,甜的似散出了蜜糖香。眼睛笑的眯弯了眼,仿佛红酒在高脚杯旋转的浅回高入,让人心头一颤。成岷生猜,她大约是为了应付家人的富家小姐。于是倒也坦白:“我跳舞跳的不好,怕是会踩人。”王知朝回道:“我跳舞跳的还不错,一定能在你脚下少挨几脚。”
他低低笑出声,他很喜欢她的坦率,做出了邀请的姿势。场上男人的目光迅速如白灯引蝇投到这里来,看他能不能摘下今晚的高岭之花。不令人如意的是,王知朝大方的将手放到了成岷生的手心,回握牵住。随着下一首伴奏的切入,反带着成岷生没进了舞场。
出乎他意料的是,他跳了近小半首的曲子,竟一点也没踩人脚。他不觉低头看着眼前姑娘。转身,旋转都做的落落大方,收放自如。不见丝毫扭捏或勾引,对视上他的目光时又笑的明艳动人。在昏黄的壁灯下,她耳垂上的珍珠发出洁白微光,润的那玲珑的耳垂愈发细腻。耳垂、耳根、脖颈……
他一定昏了。他定住神,强迫眼睛朝别处盯。看哪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