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·老臣子表进灵芝殿 太上皇垂训德寿宫（2 / 3）

康索讷喟然不已：“老夫的寿命不会太久了，如若将来能侥幸有知于九泉之下，万望能看到我大宋雄师恢复中原，则纵使万劫不复也能甘心！可你说，大宋的旗帜还能重新飘扬在淮水以北的广袤疆土上吗？”

“一定能。”万人英毫不犹豫地回答说。

街上几辆马车滚滚而过，掩去了康索讷沉重的几声叹息。

临安的德寿宫原是秦桧宅邸，后因望气者说该地有王气，那宅邸便于秦桧死后被收归皇室。绍兴三十二年，太上皇禅位于当今孝宗，后迁居入内，易今名，又号“北内”。孝宗尊太上皇为“光尧寿圣太上皇帝”，极尽孝道，朝野赞誉。二十年来，太上皇虽说不再干预政事，但仍遥控朝廷，不断安排亲信掣肘孝宗——毕竟当今天子乃是太祖血裔，非是太上皇亲子，自然要防备些。

康索讷是太上皇现存为数不多的近臣了。当年秦桧病故，太上皇随即召他赴行在陛见，准备以这位亲信取代秦桧为相。不料康索讷入陈三札，一曰褫夺秦桧官爵，二曰为岳飞平反昭雪，三曰立即发兵北伐中原，每一札皆使太上皇大为不喜，遂放其归台州休养。

虽说君臣于是否北伐一事上略有分歧，但依旧是君仁臣忠——太上皇对康索讷极尽荣宠，康索讷对太上皇极尽忠诚。二人常有书信往来，太上皇因而特许康索讷的奏疏可免经三省直接送入德寿宫，这是旁人所不能获得的礼遇。

这日，孝宗照例来德寿宫请安。灵芝殿前花木妆点一新，堂前诸面植有名品，标以玉牌，遮以翠幕。堂内左右各列五层，间列碾玉壶，簪插奇品，别以银箔间贴大斛，分列诸面。七十五岁的太上皇正在一众貌美宫女的簇拥下赏花作诗，孝宗远远地一行礼：“儿臣给太上皇请安。”

不知是间隔太远还是环境太喧哗，太上皇全然不做理会，笑着饮下一杯酒，继续提笔书写诗句。孝宗稍一蹙眉，当下上前两步，朗声道：“儿臣给太上皇请安！”

太上皇闻声笔端微滞，却仍是坚持将诗句写完后才说：“皇帝来得是时候，朕方才正与你母后说起你。”被这样一位太上皇的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，孝宗当下绷紧心弦，试探着询问所说何事。

“听说台州出了案子？”太上皇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，避而不答道，“那个唐仲友身犯重罪，皇帝怎么还要让他去江西做提刑？”

孝宗躬身说：“太上皇有所不知，唐仲友是被人陷害才背负罪名的。那浙东提举朱熹与唐仲友分属不同学派，许是刻意陷害也未可知。此前唐仲友自免提刑之任，儿臣便转授朱熹，不想朱熹却上表辞官，儿臣已决意另遣专人赴台州查察此案。”

“是谁？”

“英魂血裔、忠良之后——岳飞三子，岳霖。”

听闻此言，太上皇面色微沉，他搁下毛笔，命陪侍宫女退出五十步外，而后请孝宗与他一处于花林中坐了。太上皇因道：“台州公案错综复杂，岳霖乃武将之后，或许会焦头烂额，辜负了皇帝的信任反为不美。朱熹为人中正耿直，不如就让他继续理清此案，皇帝意下如何？”

孝宗一时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