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节 共犯（1 / 1）

天色忽明忽暗，被卡拉拖拽着进了宿舍房间的布里艾伦表情木讷，脸上还留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。刚才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发生得太过迅速，又太过复杂，其中的好些细节都能让她寻寻觅觅不少时辰。她不清楚福妈为什么打了自己，也不清楚卡拉为什么要打回去，最让她不解的或许是让福妈静止在时间里的那一句话。

“害死了自己孩子的恶鬼。”很显然，这就是卡拉与福妈之间微妙关系的源头，是她不知道，也不敢过问的事情。然而思来想去，却又是不问不可。因为卡拉在空地上的那个眼神，足以让布里艾伦看清现在的局势，对自己，或者说对她们两人来说都十分不利。

“或许我们应该出去干活，这样更明智一些。”这句话是布里艾伦深思熟虑的结果，也只有这样含蓄的表达，才能换取一些对于她来说有用的信息。

果不其然，卡拉的态度似乎有些转变，她的眼珠滚动了好几圈，狐疑的绿色光芒上下扫视着布里艾伦，好似在质疑刚刚的那句话是否真的是眼前这个人说出的。答案是显然的，为了保护那放在心脏中心的矢车菊，就算触犯了规矩，被横尸荒野，布里艾伦也在所不辞。她的信仰不允许她摧毁这种蓝色的花，就算是花瓣也不可以，这同摧毁自己没什么两样。

“你难道想去为那些混账卖命吗？”卡拉的情绪就如同预想中的那样喷涌而出，但那种突如其来的语气还是让布里艾伦震颤了。这是卡拉第一次冲着她说出人们口中的“粗鄙之词”，带着一种鼻音的愤怒和哭腔的委屈，那种情绪，敲击着布里艾伦的头骨。她略微恍惚了一霎，就像卡拉无法相信眼前的固执少女会说出出卖灵魂的话一样，布里艾伦也无法相信一向对待自己温柔特别的卡拉，会失了对情绪的把控。

布里艾伦的眉毛向上轻轻弹动了一下，这一微小的变化也被卡拉那如同快门般的眼睛捕捉到了。她机械地转动了两下脖子，肩颈上抬，下颚前倾地打了个寒战，紧接着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地模仿起往日那种轻缓的语调说到，

“待在这里也没关系，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。”“离开”二字好似被赋予了某种温度，在说到它们的时候，卡拉的双唇有些颤抖，冰冷也好，滚烫也算贴切。总之让人不太舒服。

布里艾伦也有同样的感觉，她没有急迫地追问，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卡拉，等待着对自己猜想的确认。

扭头瞥了一眼布里艾伦的反应，卡拉好似找回了什么一般，眼皮跳动了几下，紧接着又一次张开了嘴巴。这一次嘴巴的开合幅度明显大了不少，嘴角因刚刚宣泄而开裂的伤疤又再一次被撑开，血痂吱吱呀呀地显露出了一条缝，粘稠的静脉血液伴随着铁锈的气味和酸涩的唾液的气息，顺着话语的气流散漫出来。凑近一点还能看见那处没有了牙齿的黑色窟窿。

“你是我认定的人，最好不要让我改变这种想法。”卡拉发号司令般地说到。

“我知道。”布里艾伦坚定地点了点头，动作里没有了方才的踌躇不定。

“你我都是将死之人，乔雷尔的无言便是最好的佐证。”

“······”布里艾伦沉默。

“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，我可不是疯子！”卡拉的情绪又一次波澜四起。

“我知道······”

“不，你不明白，因为福妈的女儿也是这样死的！就在四年前！”终于被情绪操控的卡拉几乎是吼叫着喊出这句话，她的瞳孔放得极大，生理上传来的神经兴奋让卡拉看上去像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。她抓住布里艾伦的手，泪水已经没过了眼球，涟漪般的绿光闪烁，有些孤寂和伤感。眼球挣扎着左右摆动，像是要溺水一般。

布里艾伦看着手臂上紧紧扒着的那副骨架，心里生出莫名的感触，好似要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那样，牙根酸涩发痒。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，走廊少见的有了一些光亮。

抬头对上卡拉双眼的那一刻，泪水已经从那眼眶里掉了出来，好像一个个自由落体的小人，瞬时间粉碎在了卡拉的手背上，布里艾伦的内心，也有另一个自我在不停的瓦解，重来，直到嵌入了心底的泥潭里，安详地睡去。

“需要我怎么做？”这六个字，啪嗒啪嗒地落入了卡拉的掌心，被握得牢牢的。

幽绿色的瞳孔里泛起了生机，就像赤潮下跃出水面的鱼。

“从现在开始，我们就是盟友。”卡拉微笑着说。

“哦不，是共犯！”